今年:看山看水看鹿看雀儿

自中国首批国家公园的名单公布之后,中国国家公园”这个概念逐渐进入了大众视野,但有些人仍然不太了解中国的国家公园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其实从国家公园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诸如“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三江源国家公园”表现出中国国家公园有着不同的保护偏向性,但不论是物种还是地貌特征,中国国家公园倾向于保护生态系统的整个过程。希望通过大面积的保护,把整个生态系统和整个生态系统的大尺度过程保护起来。

银胸丝冠鸟,脖子上仿佛戴了珍珠项链般优雅。

这就与较早出现的美国国家公园体系有着明显的差异,美国的国家公园规模相对较小,主要为了保护某种特别的地质现象。因此,在旅行中也能感受到明显的不同——在美国自驾进入国家公园,导航会显示出你已经进入某某国家公园的范围,在边界上有着明显的区分。然而中国的国家公园因为范围非常大,目前对公众还没有这种明显的地图边界作为区域划分的依据。

另外,由于中国国家公园划定的范围很大,有些城镇、县城、村落也被划入了国家公园的范围,而这些地方往往是当地人类聚落生活的场所。因此在中国,进入某个国家公园并不需要购买国家公园的门票或是有着明确的边界界限,一个大的国家公园概念可能会囊括核心保护区、风景旅游区、人类生活区以及各个区域之间的交接过渡区,这是中国国家公园的基本概念。虽然使用了“国家公园”这个词,但是并不能和其他国家的国家公园体系划等号。

虽然中国的地形特点和北美国家差异很大,但国家公园体系的不同并不是自然禀赋的差异造成的。我国提出国家公园的概念建立在我们已经有保护区概念的基础上。而西方的严格保护地叫作“wildiness area”,所谓的严格保护地和我国的保护区有些类似,只有通过申请的科考、研究、工作人员才能进入,大众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的,这在西方和“国家公园”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当然,这种不同是针对各个国家的国情不同,对于自然环境的保护和发展方式也不同。中国的自然环境保护需要帮助当地原住民生产转型,通过更多的生计方式诸如可持续农业、自然旅游等方法建立自己独特的机制。

目前,在旅游层面,中国国家公园的旅行还是基于一些已有的自然景区、旅游景点或者是国家公园范围内的自然体验,自上而下的国家公园体系建设和自下而上的旅行机构、企业自主创新仍然需要一个相辅相成的发展过程。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 野性伊甸园

与众不同的“南岛”

在大众印象中,海南总是度假胜地,殊不知这里也有地上资源最丰富的生态系统——热带雨林。全球一半以上的动植物物种栖息地,光合作用释放的氧气是全人类的生命之源。不仅如此,热带雨林由于地形复杂、环境潮热,很少受到人类发展的干扰,是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集中的地方,生活着众多稀有甚至未知的物种。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与其他国家公园不同的是,这座美丽岛屿上的森林和中国南部以及中南半岛的森林没有连接,因此,这里的生物也踏上了独自进化的旅行,为这个热带海岛带来了个性独到的原始魅力。

郁郁葱葱的雨林孕育了无限生灵。

近几十年,随着海南人口激增,这里原本大面积存在的热带雨林开始变得破碎、狭小。以人工橡胶树种植为代表的活动严重破坏了原生丛林的面貌。而热带雨林作为极为特殊的一种生态系统,它一旦遭到破坏,几乎无法完全恢复。

如今,海南岛的热带雨林仅存于霸王岭、尖峰岭等自然保护区中。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它们的遮掩孕育出湿润温暖的环境,也成为海南长臂猿、海南孔雀雉等珍稀动物最后的庇护所。

活蹦乱跳的鹿回头

站在大田坡鹿自然保护区外看着坡鹿群,我有点恍惚。我面前这茵茵绿草中,这群坡鹿并不怕人,反而好奇地朝着我的镜头看。它们是中型鹿类,外形与梅花鹿类似,但体形较小,花斑较少,颈、躯体和四肢更为细长,所以看起来极为灵动可爱。成年的雄性有壮观的鹿角,幼年雄性围在雌性身边,蹦蹦跳跳。

生活在海南岛的坡鹿也是传说中《鹿回头》的主角。

坡鹿是传说中“鹿回头”里变成美少女的动物原型。作为在海南独立成岛时就已经扎根在这里的古老原住民,坡鹿曾经广泛分布在这片孤岛上。史料记载,在清朝末年,海南岛的儋州、昌江、白沙、东方、乐东、三亚、保亭等县, 从南到北的低山丘陵和平原地带都有坡鹿分布。

直到 20 世纪 50 年代,坡鹿仍然在海南全境都有分布,但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迅速扩大,到了 20 世纪 70 年代,海南坡鹿的数量急剧下降,一度只剩下 40 多头,徘徊在灭绝边缘

好在人类及时采取了保护行动,设立保护区,开展坡鹿生境改造与人工驯化繁育等措施。1976 年在东方县和白沙县设立坡鹿自然保护区的时候,一共只剩下 44 头坡鹿,是恢复这一物种的唯一希望。

东方县是一个黎族聚居区,保护区附近的黎族同胞传统上就有狩猎的习惯,许多人家都有打猎用的火枪和夹套。保护区人员需要家家户户宣传保护动物、维护生态环境的重要性。希望未来这些生活在保护区的坡鹿能够野化成功,重新奔走在海南的林子里。

正在消失的旅行家

在去往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的路上,我在儋州市停留了一晚,为了第二日清晨去寻找一个极危物种——勺嘴鹬

勺嘴鹬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据估算,勺嘴鹬的所有年龄个体只有 596 到 978 只,而且数量可能还在不断减少,有科学家悲观地预测,如果不采取保护措施,到下个世纪,人类就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勺嘴鹬了。

全球仅余 600 只左右,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勺嘴鹬的未来令人担忧。

勺嘴鹬每年沿着“东亚—澳大利亚迁飞路线”迁徙,繁殖于俄罗斯远东地区,冬季至东南亚、中国南方沿海越冬。勺嘴鹬对于繁殖地要求颇为苛刻,它们几乎只在俄罗斯西伯利亚东北部的海岸冻原地带、阿拉斯加间隔白令海峡的楚科奇半岛繁殖。

那里常年天寒地冻,冰雪覆盖,只有每年的 6 到 7 月温暖湿润,勺嘴鹬得以在这个时期营巢于沿海冻原地带的沼泽、水塘和海岸苔原上。8 月,勺嘴鹬离开出生地,跨越北冰洋、大西洋和太平洋,前往东亚和东南亚过冬,完成全程约8000 公里史诗般的迁徙壮举。

儋州湾是海南已知唯一的勺嘴鹬越冬地。2020 年和 2021 年,连续 2 年监测到勺嘴鹬在儋州湾越冬,最高数量有 6 只,已经超过勺嘴鹬种群数量的 1%。如此稀少的小小鸟,我能看到它们吗?

天刚亮,我驱车前往儋州湾,这里是浅海水域,拥有红树林、海草床、淤泥质海滩、盐田等多种湿地类型复合型滨海湿地。红树林里,弹涂鱼在跳跃,招潮蟹挥舞着大钳耀武扬威,我们换上胶鞋,深一脚浅一脚在滩涂中往前——勺嘴鹬真的太少了,这回我们会不会也空手而归?

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越小的鸟类需要用越大的镜头来捕捉。

随着太阳角度越来越高,希望也越来越渺茫。突然,我的眼前滩涂里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灰白色小鸟,它只有约 10 厘米高,正在沙堆里扫来扫去翻着食物。那就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勺嘴鹬啊 ! 环顾四周,就这一只孤孤单单的小东西,一边走一边找食物,好不容易挖到了一只虾,还从嘴里漏了下来,也显得有些可爱。我赶忙用相机拍下这珍贵的一刻,鸻鹬类的饮食是目前研究中比较缺乏的一环,这张珍贵的照片也许能为研究作出一些微小的贡献吧。

候鸟在华夏大地和海洋的上空迁徙往来已逾百万年,它们的旅行也在中华文化中留下印记 : 从《诗经》中的“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到汉高祖的“鸿鹄高飞,一举千里”,它们无论身形大小,都因为这伟大的旅行被人称道。然而近两个世纪以来,由于人口急剧增长、工业化与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全球范围内的湿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退化。

过往我们并不了解,在红树林旁,有百万量级勺嘴鹬这样了不起的旅行家们正横跨整片大陆。湿地涵养水源、过滤有毒物质,也是无数独特而脆弱的生物唯一的家园。

探秘尖峰岭

终于抵达尖峰岭了 ! 住在鸣凤谷里,就是深入了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的腹地。尖峰岭是中国现存面积最大、保存最好的热带原始森林之一,有着“热带北缘物种基因库”、“生物物种银行”的美誉。这里的森林覆盖率高达97.61%,园区内古树参天、藤蔓交织、溪流纵横、沟谷幽深,有空中花园、绞杀、板根、独木成林等典型的雨林观。

作为一名观鸟爱好者,我在这里见到了几十种鸟类和一些爬行类,其中不乏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中国特有种——海南山鹧鸪。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一大一小”,中国最大的“咕咕”( 鸽子 ) 和最小的猫头鹰

日暮时分,晚霞染红了尖峰岭。

能想象一只近50 厘米的巨大鸽子出现在眼前是怎样的场景吗?山皇鸠,一听中文正名就知道它的王者气质了,它是鸽形目鸠鸽科皇鸠属的鸟类,体长 38~47 厘米,中国体形最大的鸠鸽科鸟类

山皇鸠不仅体形大,也颇为美貌,它的嘴橙红色,脚是紫橙红色或橙红色,主要栖息于海拔 2000 米以下的山地常绿阔叶林中,常成小群活动,主要以植物果实为食。我们见到这只山皇鸠时,它正从树冠高处往下望着我们这些两脚兽,眼神中充满鄙夷。

与之相比,领鸺鹠就显得“萌“多了。说起猛禽,一般都会想到如金雕、秃鹫、雕鸮一 样的大中型鸟类,高若孩童,羽翼宽广。不承想有一种体长如麻雀、重若鸡蛋的娇小鸟类,它就是中国最小的猫头鹰——领鸺鹠

领鸺鹠个头只比麻雀大一丁点儿,但也属于猛禽。

领鸺鹠乍一看是圆圆的一只,头如毛球,配上猫头鹰特有的圆圆大眼睛,非常可爱。与其他猫头鹰一样,领鸺鹠的羽毛之下隐藏着一个灵活的长脖子,其头部转动的幅度有 270°之大。当我站在领鸺鹠的正面,为它的“乖巧呆萌”而爱心泛滥时,它突然来了个 180°大转头,用一张面无表情的假脸(其实是羽毛形成的眼斑)正对着我。

大多数猫头鹰都是昼伏夜出的,但领鸺鹠不管是夜间、晨昏、白天,一整天里都有活动,时常发出鸣叫声。领鸺鹠的叫声大多呈4 音节的哨声,如同发报机,仿佛永不消逝的电波,或远或近地响彻耳边,不停地敲打着我们的神经,而它如同一个孤独的歌者陶醉在自己的乐声中

作为体形最小的猛禽之一,领鸺鹠并没有其他“猛禽”的威猛尊严,就在这只领鸺鹠陶醉在自己歌声中的时候,几只山皇鸠动了坏心思,巨大的“咕咕”飞扑起来,对着“小歌手”群起而攻之,领鸺鹠身娇体弱,只得悻悻地飞走了。

所有的拍摄队成员都大笑起来,雨林中顿时充满欢乐的气息。在这样的尖峰岭热带原始森林之中,人类的笑声并不多见,而也只有保护好我们的热带雨林,才能让这些奇妙又有趣的生物保有自己的生存空间。

文·图/徐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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